沈行意盛青岚小说叫什么很多人都不清楚,这本由佚名写的古言小说目前正在网络连载,全书沒有一句费话,从头到尾扣人心弦,主人公的努力,遭遇都是意想不到的。全篇叙述「算了,我来嫁。」我放下手里的茶杯,左右跑不掉,不如主动背锅。谁让我是不受宠的嫡长女呢。这桩婚事,本是骠骑将军沈行意与侯府嫡次女盛云岚的,三年前就定下了。两人六理过了纳采,还没来得及问名,便被陛下的一纸任命打断。那年匈奴入侵,三日内,边关连破两城。战报传回京都,天子震怒,欲点兵西北,驱除敌寇。
府内,宾客们俱是沉默地饮着酒,无人贺新郎,也无人闹洞房,婚礼压抑得让人窒息。
终于熬到月上柳梢头,酒阑人散,大内的公公们妥帖地恭送宾客离席回府。
宾客中,有他军中同袍,各个喝得脚步虚浮。他们拒绝了自家车驾,把臂沿着长街漫步。
一群武夫走着走着,便红着眼眶唱起了军歌。
从《岂曰无衣》唱到《大风起兮》,从铿锵有力,唱到哽咽失声。
打更的人敲着梆子,一声声,催着曲终人散,听得断肠。
他京中旧友们,在喜宴结束后,却是不约而同地聚在了西坊长街。
这群天不怕,地不怕,时常把皇帝闹得脑壳疼的京中纨绔们,在打烊的酒垆门前,各个红了眼眶,
当日,就是此处,他们为他践行。
一群纨绔学着军中汉子的模样,推开金樽玉盏,顺手捞起酒架上十日醉,拍开泥封,捧坛便饮,豪气万丈。
十日醉被依次传递,一人一口,传到沈行意手里,只剩坛底零星一点。
他酒量最好,在京都难逢对手,桌上的纨绔有一个算一个,都被他喝得在桌子底下求饶。
沈行意笑骂他们不够兄弟义气,这么丁点酒还不够润喉。
说罢,仰头饮尽坛中余酒,又大笑着将酒坛掷于地上。
「哐当」一声,酒坛尽碎,陶片四散。
直怄得徐娘子大骂:「你这臭小子,以后别来老娘酒垆吃酒。」
沈行意如遭雷击,刚还笑得眉眼弯弯一张脸,瞬间皱巴成一团。
又是拱手道歉,又是撒娇卖憨,才哄了徐娘子开心,给他灌了一馕酒带走。
谁能想到,就是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,孤寂地死在荒无人烟的草原,死在霜雪覆盖的西北,尸骨皆无。
大婚之夜,都只能由公鸡替他拜堂。
纨绔们站在街头,觉得脸上湿润。
一抬头,才发现原是天空落了雨。
雨水连绵,将整个京都淋得湿漉漉。
原本黑灯瞎火的酒垆亮起了一盏孤灯,店门推开,徐娘子看着一群眼睛红的像兔子的纨绔,拍了拍手里的酒坛。
「进来吧。」
窗外,春雨绵绵,透骨凄寒。
夜,似乎漫长地再也不会天亮一般。
红烛燃尽,天色渐明。
婚房内,嬷嬷们忙接过我抱了一夜的公鸡,恭敬地交给了门外久候的观星阁道长。
交接完毕,又命人取了匕首,划破我的掌心,用碗盏接取了半盏血,命人快马送去给国师做法。
简单包扎过伤口后,又便被丫鬟婆子簇拥着梳妆打扮,准备谢恩事宜。
因有白事在身,入不得宫内,只皇城门口遥拜即可,倒也不算劳累。
谢恩回府时,将军府的红绸彩灯已被悉数换成丧布,入目皆白。
我边走边听管家汇报。
「夫人,灵堂已经搭好了,棺椁也停到了灵棚中。一切都准备妥当了,只等明日将军回府了。」
他说着摸了把眼泪,脚步不停,跟着我走到了灵堂门外。
我顿住脚步,不敢近前。
挽月见我不动,上前扶住了我,低声询问。
「小姐可是害怕了?」
她满眼关切,开解我说:「小姐莫怕,你替小将军守府镇宅,他若在天有灵也只会念着您的好,断不会祸害小姐的。」
我摇摇头,缓步迈进了灵堂,身体却颤抖得厉害。
春风穿堂而过,呜咽着将丧幡吹得纷飞,似离人低泣。
丫鬟们在管事婆子的指挥下摆弄着一应器具,小厮们被管家指使着府里府外忙个不停。
四下喧嚣,吵扰不休,我却只觉置身孤山,茫然夜行。
我伸手抚摸过冰冷的棺椁,眼里雾气渐起。
沈行意,你怎么就死了呢?
沈行意,你怎么能死了呢?
你明明说过祸害遗千年,要我这根榆木疙瘩不必替你操心。
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棺椁上,我在心里暗自祈祷。
沈行意,昨日我将公鸡抱得那样紧,你是不是就能找得到回家的路了?
如果你回来了,可不可以入我梦里。
来骂我榆木疙瘩也好,来骂我占了盛云岚的位置也好,来冷冷地看我一眼也好。
只要你来,就好。
沈行意灵柩回京的那日,天空灰蒙蒙的。
我提着灯笼,天不亮便坐着车马到了城郊等他。
直等到辰时,才看见身着缟素的大军抬着灵柩,缓缓而来。
他们唱着魂归来兮,从西北边关一路唱到京都。
直唱得声音喑哑,直唱得春日沉重。
我举着伞的手颤抖不止。
待他们走到近前,我已经站立不住,好在挽月眼疾手快,伸手将我扶稳。
护灵将军见到我,上前一步,拱手行礼。
我眼里都是泪水,看了许久,才看清了他的面貌,是沈行意的副将,方元和。
他入军便跟着沈行意,从京畿军,到西北军,一路相随。
方元和虽是武将,却是通身的书生气,很是儒雅,性格也温和体贴。
便是沈行意不喜欢我,每每他领命给盛云岚送东西时,也会顺手递些小玩意给我,让一旁的我不至于尴尬失落。
方元和此时也是眼眶泛红。
「夫人,属下无能,没能护住将军……」
我颤抖着,目光飘向他身后的棺椁。
我知道那里没有沈行意的尸骨,只有一副他的战甲。
但我还是想抚一抚他的灵柩,想摸一摸他穿过的战甲。
但不应是此时,也不该是此地。
我深吸了几口气,冲方元和颔首。
「走吧,带将军回家。」
他挥手示意护灵军继续启程。
我拒绝了车驾,倔强地抱着沈行意的排位与大军步行回京。
「走吧,沈行意。」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。
「我带你回家。」
城门口到将军府的那条路,站满了自发送行的百姓们,一眼望不见头尾。
沈行意在西北的三年,守边关无虞,百姓再也不用忍受战乱流离之苦。
如今,得他庇护的百姓们,冒着细雨,前来迎接他忠骨还乡。
吊唁的人越聚越多,长长的一条街道都是啜泣的声音。
百姓们一路随着护灵军,从城门口走到了将军府,也不肯散去。
我在府门前,含泪鞠躬,答谢为沈行意送行的百姓们。
雨越下越大,管家搭了雨棚给人群避雨,忙了许久才安顿好。
朝中官员,军中同袍,京中旧友,访客络绎不绝,直到夜里才渐渐散去。
答谢完最后一位访客,我站到了沈行意的牌位前。
牌位是松木的,寓意万古长青。
我依依不舍地摸着他的名字,眼泪越聚越多。
他的名字摸起来很凉,与我记忆中的他全然不同。
记忆里的他,总是温暖明媚的,和他手心里的温度一样灼热。
我牵过沈行意的手,只有一次。
他手心炽热,我记了四年。
那时我娘过世,我大病了一场,足足病了一个月,病好后也日日呆在房里不肯出门。
我以为我会这样寂寂无闻地死在侯府,却意外地收到了宫里传唤,是贵妃娘娘召我去宫里叙话。
我与她有缘,九岁那年刘氏带我去了宫里的春日宴,她一眼瞧见我,便十分喜欢,此后时常唤我入宫陪侍。
我撑着起床,任凭刘氏派来的丫鬟们为我梳洗打扮。
才到惜春宫的门口,就瞧见了东张西望的沈行意。
自他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后,便离宫回将军府居住,我已经有三个多月未见到他了。
许久未见,不想他长得这样高了,原本和他一样高的我,此时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漂亮的眼睛。
他还是讨厌我,一见我便皱起了眉头,很是不悦地带着我进了大殿。
沈贵妃牵着我的手,将我拉到她身边坐下。
「前些日子就听闻你病了,不想却是憔悴了这么多,真是让人心疼。」
她掖了掖我鬓间碎发:「可有按时吃药吗?」
我沉默地点了下头。
她见我伤怀,低低叹了口气,然后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安慰我。
「青青别担心,本宫已经派人带话给侯爷了,他会好好安葬你娘的。」
我点头,感觉眼中隐有泪意,连忙垂下眼眸,不敢再多说一句。
就怕一开口眼泪止不住,失了风仪,不成体统。
贵妃却是眼角泛了红。
「青青别怕,以后本宫照顾你。」
我回握住她的手,眼泪再也忍不住,大滴大滴砸在她的手背上。
世情凉薄,自我娘过世,我便如断线的风筝,如无依的浮萍,如游荡的孤魂。
无人牵挂,也无人牵挂于我。
其实,我娘并非病逝,而是自戕。
自打刘氏进门后,对我娘颇为不满,处处刁难。
寒冬里没有足够的炭火,或者吃食上的苛待,都是家常便饭,我们母女也早已习以为常。
最难忍受的,是她的羞辱。
她每日用膳,都要让我娘从旁伺候。
我娘由妻变妾,只能站着,端茶递水,伏低做小,忍受着下人们的嘲讽与白眼。
我不能叫她娘,只能喊她姨娘。
一字之差,差之千里。
这样的日子,她为了我足足熬了十四年,直到我及笄前,她吞金***了。
我知道,于她而言,死了反倒是解脱。
我也知道,她死的那日,盛初明找她说过话。
他说:「青岚将及笄,若你活着,以后难免遭人非议,怕是议亲艰难。」
盛初明走后,她要我跪着发誓,要我不嗔不怪,要我讨好刘氏与盛初明,要我嫁个好夫婿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。
我扭着头不肯起誓,被她重重地扇了一个巴掌。
那是她第一次打我。
我红着眼睛,在她的逼迫下,一字一句念完了誓言,每一句都是一根钉子,钉在我的心上,鲜血淋漓。
「若违此誓,家母泉下永无宁日」
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,眼里都是泪水。
「青青,娘护不住你前路漫漫,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替你谋划一条平顺的人生,你不要怪娘。」
我怪她什么呢?
怪她因为爱我,不惜自戕吗?
怪一口薄棺将她抬出侯府,我甚至来不及和她道别吗?
我在沈贵妃的怀里,哭得不能自已。
只觉得浮萍有了水,风筝续了线,孤魂野鬼终于在世间有了丝丝缕缕的牵绊。
沈行意几次想要开口,都被贵妃瞪了回去。
她拍着我的手,柔声细语地哄了许久。
我哭过一场,心情渐渐平复,终于止住了泪水。
贵妃见我不哭了,松了口气。
「青青莫要哭了,明日本宫便去求陛下做主,认你做义妹。你放心,有本宫一日,便护你一日。」
沈行意听了这话,急得不行,连忙打断忙贵妃的话。
「姐姐怎可认她做妹妹!」
我被他说得一愣,泪眼迷蒙地去看他。
他身子一顿,斟酌了一会儿,还是低声开了口。
「总之,我不同意,阿姐若是认了这个榆木疙瘩做妹妹,我便不做阿姐的弟弟了。」
沈贵妃气的丢了个空茶盏到他身上,直骂他混不吝,让他赶快滚出殿外,别惹自己生气。
安静吃菓子的六公主见舅舅被骂,立即窜了上来,一手拉着沈行意,一手扯上我,慌慌张张地就往殿外跑。
边跑边喊:「舅舅快跑,瑶儿掩护你」
又摇着我的手,焦急催促:「青岚姐姐也快跑,我娘发起火,你也要遭殃的!」
我破涕为笑。
沈贵妃对女儿颇为无奈,叮嘱沈行意:「阿意你护着她们去御花园转转,今日春光好,陪青青散散心。」
沈行意得了姐姐的令,不情不愿地带着我们去了御花园。
他摸着鼻子,嘴里嘟囔:「瑶儿,舅舅同你说过多少次了,不许叫这个木头疙瘩姐姐,她明明和舅舅一般大。」
六公主做了个鬼脸,沈行意气得跳脚,嚷嚷着要把她丢到花丛里解气。
小公主闻言,尖叫一声,笑嘻嘻地拔腿便跑,双髻上湖蓝色的丝带被风吹得翻动。
沈行意假装要追,她边跑边回头看舅舅,一双眼睛湿漉漉的,带着快乐与懵懂。
像一只误入尘世的小鹿。
两人闹腾了好一会儿,六公主一张小脸笑得红扑扑的,煞是可爱。
我在一旁也跟着笑,心情疏解了不少。
玩了一会儿,六公主停在芍药丛里不肯再走,非要留在这里扑蝶。
她一路追着蝴蝶跑,我和沈行意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。
我知道沈行意讨厌我,特地落后了几步。
明明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,不想因我走神,走着走着,却是撞到了他身上,直撞得我鼻子发酸。
他被我撞了一下,不太开心,沉着脸问我。
「走路不看路?」
我连忙道歉「对不起,我一时失神,没有注意…」
他哼了一声,转身继续向前走,步子却慢了许多。
见他息事宁人,我松了口气,又将步子放得更慢了,只怕再撞上他,又要被骂。
他走着走着,却忽的停了下来。
好在我留心着他的脚步,适时停下,避免了重蹈覆辙。
「走这么慢,万一丢了,不是害我平白被阿姐责骂?」
「……」
御花园虽大,但我自小入宫陪侍在贵妃身侧,又怎么会走丢呢?
这是明摆着找我麻烦了。
我叹了口气,视线盯着脚尖,没有说话。
我知道沈行意讨厌我,往日也尽量避着他。已经够谨小慎微了,却还要被他时常这样为难。
我越想越委屈,将头垂得更低,眼泪啪嗒啪嗒掉到绣鞋上,濡湿了一片。
沈行意耐心有限,见我不理他,伸手便挑起了我的下巴。
我眼泪顺着他的手指,落到他的手背。
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哭,四下看了一圈,把我拉到了一处假山后面,避开了一旁的宫婢和嬷嬷。
我被他拉进假山,不知道他又要怎么戏耍我,只好靠在石壁上,尽量远离他。
他从我手里抢过帕子,胡乱给我擦着眼泪,泪水被他越擦越多。
我偏过头,打掉了他手中的帕子。
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发脾气,或者说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发脾气。
从前我不敢的,我活得谨小慎微,只怕稍有差池,便会被刘氏抓到由头。
我怕她罚我娘在冬日的院子里站着听训,怕她说我被我娘教得品行不佳,以后不许我们母女见面。
可如今我娘都死了,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?
沈行意却没有生气,他皱着眉,认真且虔诚地用指腹替我擦着眼泪。
他指腹有着薄茧,略感粗粝,但声音却是出奇地温柔。
「别哭了,乖。」
他耐心哄着我,像我娘哄我那样。
我红着眼睛推开他的手,低下了头不看他。
他耳根微红,很不自在,一双手分别牵住我两只手,轻轻晃动。
「今日是我错了,你别哭好不好。」
自我九岁在春日宴上见到沈行意,就没见他这样温柔地同别人说过话。
和沈贵妃交谈时没有,和我庶兄对弈时没有,和那群纨绔打闹时没有,和盛云岚在春日宴上说笑时没有。
我被他眼里的温柔淹没,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似乎起了火,灼得我双颊绯红。
我忙推开他,慌慌张张地跑走,甚至连方才打落在地的手帕都忘记去捡。
后来,任凭我如何想找,都没找到那方绣帕。
而沈行意手心温度,任我如何想忘,都忘不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