莺啼自有时

被卖进温府当弃厄奴的那天，我刚满八岁，也是我和温墨书第一次见面的日子。

与我年岁相仿的温家小少爷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我，末了回头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：

「祖母，我不要她，她长得太难看了。」

我长得的确不算好看，小眼睛塌鼻梁，身形瘦得像根豆芽菜，面黄肌瘦的脸上还有些淡淡的斑点。

望着眼前这位像是面团捏成的***小少爷，我羞愧得脸上发热，便低头盯着自己脚上旧布鞋的破洞，心里却忍不住地想。

「这位小公子，长得可真好看啊。」

老太太轻拍了一下宝贝孙子的额头。

「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哦，算命先生都说了，这丫头的命格八字都是最适合你的，光好看有什么用。」

不管温墨书在一旁不满地哼唧唧，她慈爱地看着我。

「丫头，你以后就跟在少爷身边伺候了，告诉少爷你叫什么名字。」

我低声应了句「是」，上前行了个笨拙的礼。

「奴婢婉莺，见过少爷。」

话音刚落，温墨书嚷嚷得更大声了。

「声音这么难听，居然还叫婉音？」

我揪着衣角不说话。

其实我很想告诉他，不是音，是莺，是千里莺啼绿映红的自在小鸟。

娘亲说生下我的时候，就听到外面有小鸟在叫。

她希望我以后也能像春天的小鸟一样开心快活。

不过想来少爷也不会在意。

说来讽刺，名叫婉莺，偏偏我从小嗓音就粗哑难听，一点也不像江南水乡的女子，为奴为婢都遭人嫌弃。

若不是温府买了我，只怕我要被卖去最下等的窑子了。

老太太说小少爷命里有灾，我起码要跟到二十岁才好。

从那天以后，我便成了温墨书的贴身奴婢。

因着苛刻的八字要求，弃厄奴并不好找，通常只有大户人家里头，顶顶金贵的人儿才会这般花大力气寻找，所以阖府上下对我倒是不错。

除了温墨书。